雲歌沒有在說什麽，該知道的她已經了解清楚了。

“姑娘，有什麽打算？”廖斌猶豫再三還是開口了。

其實他心裏清楚明白，雲歌的身份是雲浮的公主，如今有尋到了雲浮曾經北境的大統領雲殤，覆國，覆仇自然是可以預見的想法，可是若這樣一來，自己註定要和他們分道揚鑣，他這一生註定只能為天滄而戰。

雲歌微微楞了楞，她也不知道自己接下來的打算。

廖斌見雲歌如此也沒有逼迫他回答，“姑娘休息吧。”

廖斌走了，雲歌並沒有回到自己的帳子之中，而是枯坐在原地。

直到雲殤走到她身邊。

“殿下在想什麽。”雲殤坐下問道。

“剛剛廖斌問我之後有什麽打算，我沒有回答他。”雲歌笑道，“從前還在雲浮的時候，我一門心思想要做白祈熙的妻子，覺得這就是我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事情，結果沒想到柊山之行後一切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後來我被蕭靖帶去了大胤，父皇死了，雲禮也被蕭靖救下，他說會幫我，幫雲禮奪回皇位，我信了，結果沒想到，雲禮有和我截然不同的心思，他認蕭靖為主，甘心做個沒有姓名的人輔佐蕭靖，他們拿到了雲浮邊防的布陣圖，我回來雲浮就只能將事情告知叔父，選擇了避世，原以為我的一生就只能在燕來鎮度過，那樣雲淡風輕的日子也很好，可是就在城建找到我後，大胤的鐵蹄踏破了雲浮的防線，然後這一路我身邊的人都死了，成建也是。”

聽到成建的名字，雲殤也是一陣沈默，“對不起。”

雲歌搖搖頭，“哪裏關堂兄的事呢，是因為我，這些人多多少少都是因為我才落得這個下場，尤其是成建。”

雲歌想到了那天發生的事情，成建倒在她的懷裏，求她殺掉他。

雲殤聽雲歌說了成建最後的慘狀，最後雙手緊握，“是誰，天滄還是大胤。”

最後是誰挑斷了成建的手筋腳筋，雲歌心中有大概的猜想，但她寧願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看到雲歌的沈默，雲殤的目光由怒轉悲，能夠讓雲歌這樣的人，這世上已經不生幾個了，所以並不難猜。

雲歌悠悠開口，“之後的事情想必堂兄已經知道了。”

雲殤自然知道了，柊山會盟，雲歌從九華臺一躍而下，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不止天滄，大胤找了雲歌兩年，雲殤也一樣，他不相信雲歌回就這麽死了，他帶著當初殘存的雲浮的將士游走在中原各個角落，最後也是偶然得到了來自天滄的消息，這才想著來碰碰運氣。

雲歌這才跟雲殤說起白鳳這個人，雲殤沒有見過這個人，但是看廖斌等人鋌而走險只為搶回他的屍首也就知道了，這人必定有自己獨到之處，才能讓這些刀口填血的將士赴湯蹈火。

“是白鳳救了我，帶我去了一個避世隱居的地方，叫做鳳凰臺，雖然在那裏也發生了很多事情，可是也正是那裏，是白鳳教會了我放下，最初我不肯讓人看到我的臉，也不肯去掉我的傷疤，可是若是能夠長長久久留在那裏，若是為了白鳳，我想我可以接受一個新的選擇，可惜沒想到的是鳳凰臺百家竟然是天滄白家的分支，歷代以守護天滄皇室為己任，天滄與大胤一站，白祈熙以此逼迫白鳳去了前線，我們以天地為證，日月為鑒，結為夫妻，不過三天，沒想到分開就是永訣。我想要覆仇，我想要傾覆我滿腔的憤懣，可當廖斌問我的時候，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我知道他期待什麽答案，當我想到若天下和我最在意的人又要因為我的仇恨而付出沈重的代價，我也多有不忍，可是，可是我的人生也已經被毀了，不止是我，我身邊的人，我的國家我的百姓也一樣，我曾經放棄過一次了，難道還要再退一步嗎，這個世界會因為我的退步而改變了，事實是不會的，這些人不會善罷甘休的，他們在我雲浮的國土上集結部隊，在我們的國家上殘忍征伐，我絕不會眼睜睜看著，坐視不理。”

說道最後雲歌的口氣堅定，雲殤看著自己面前的姑娘，曾經涼下的那些熱血和溫度似乎從新回到了他的胸腔。

無論是為她還是為她的那番話，或者是她的報覆，雲殤知道自己都必須義不容辭追隨在她身後，這就是雲浮公主殿下和他的烏金鐵衛，跨越數百年的承諾。

“殿下，人生在世不過短短數十年，只要你想要去做想要達成的目標，我都會和你一起，雲浮亡了固然有其原因，但是雲浮百姓無辜 停止無休止的戰爭，讓流離於中原各國的百姓能夠重歸故土，這是殿下的責任，更是我的責任。”

“堂兄。”雲歌有些動容。

雲殤站起身來單膝跪地道，“殿下，我和烏金衛會永遠追隨您。”

廖斌其實並沒有走遠，他就在二人身後遠遠看著，剛剛他們的對話，廖斌也都聽到了。

不是為了權利，也不是為了覆仇，而是為了給流離失所的百姓一個重回故土的機會嗎？

若是內有戰爭就好了，若是不再打仗就好了，廖家不會被權利疑惑了雙眼，而自己和手下的將士們也都可以在父母身邊承歡膝下。

若是以此為目的的話。

第二天一早，雲殤連夜計劃了南下的路線，之後的行程可不會有這麽輕松，白祈熙找了雲歌兩年，絕不會眼看著煮熟的鴨子在自己的手中飛走，前有堵截，後有追兵，他們和廖斌分開後兵力也被削弱，絕沒有正面一站的可能，所以路線選擇更要慎重不容有失。

廖斌走到雲殤面前，“雲大哥你找我？”

雲殤見廖斌進來，也不藏著掖著，直言不諱道，“廖斌，我和殿下很快就要南下了，這一路上也承你想助，雲殤在這裏替殿下謝過了。”

雲殤行的乃是雲浮的禮節，廖斌連忙承不敢，避過，“雲大哥這是哪裏話，廖斌和廖家軍的命都是你救的若是要謝，怕是廖斌說多少個謝字也換不了這份恩情。”

兩個人客氣過後，雲殤言歸正傳，“你我各為其主，能夠通行一路已經是緣分，看來也是到了說再見的時候，這些戰馬多是你帶來的，但是我想和你商量，可否留下三十匹左右供我等使用，我可以用連弩活著糧食來換，或者還有什麽你需要的，盡管提就是了，總不會讓你吃虧。”

見廖斌沒有吭聲，雲殤只當他還要考慮，只好給他思考的時間，畢竟現在不論是對他來說還是對廖斌來說，馬都是最重要的，他們面臨著白祈熙對追兵，廖斌也一樣，並且稍有不慎就有性命之優，是要好好考慮不能草率行事。

但是雲殤還是有信心廖斌回同意，因為自己的條件裏有雲浮連弩，這種武器殺傷威力極大，正是現階段廖斌十分需要的東西，三十匹馬換走他們的連弩，這筆交易是雙贏的。

可他意想不到的是，廖斌給了他一個讓人十分意外的答案。

廖斌說道“雲大哥，我想好了，也問過了將士們的意思，我們願意跟你和殿下南下。”

雲殤一楞，不確定般又問道，“你說什麽？”

廖斌笑笑，“我昨天聽到了你和殿下的話，感觸頗多，我回去想了想，若是你們抱著這樣的想法，我能夠跟著你們一同行事，也許是一件對的3事情。”

雲殤還沒有從震驚中還過來，“廖斌，你要知道，若是你選擇如此，以後怕是一定會合天滄將士有此一站，到時候你真的下得去手嗎？”

廖斌自嘲地笑笑，“難道現在就不是了嗎，若說與天滄將士對戰，不是早就已經發生了嗎，我們不就是雲大哥從天滄將士手中救下的，說來也可笑，要殺我們的是故國同袍，而救下我們的卻是你們。”

雲殤啞然，因為事實還真就是如此。

廖斌正色道，“沒有人願意打仗，如果可以選擇我們也想留在父母親人的身邊，所以若是殿下和雲大哥的主張是將這場戰爭結束，那麽這也是我們共同的心願。”

“好，好，好。”雲殤說著拍了拍廖斌的肩膀，此時此刻他除了這幾個好字別的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最後廖斌補充道“不過在跟隨殿下和雲大哥南下之前，我有一個條件希望你們能夠答應。”

雲殤沒有立刻應聲，而是對廖斌道，“說來聽聽。”

廖斌長出一口氣，“我希望，有朝一日，殿下和雲大哥再帶兵來到這片土地上時，能夠善待天滄的百姓。”

若只是這樣的請求，雲殤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就在雲殤準備開口承諾的時候，一個聲音從外面傳來。

“我可以答應你，絕不濫殺無辜百姓。”

那是雲歌的聲音，就見她已經換了一身合身的灰布衣服，打扮成了男人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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